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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仙侠] 【情花孽】(31-35)【作者:老鸦奇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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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花孽】(31-35)【作者:老鸦奇遇记】

作者:老鸦奇遇记
字数:22,890 字


               第三十一章

  黑云蔽月,妖风嘶掠。

  当别人都缩在屋里瑟瑟发抖的时候,有一个一身锦帛的男子,神情鬼祟地溜
出了宅子。

  他叫孙清,是庄主孙廉的儿子。

  他虽说长得人模狗样,但平日里好吃懒做,不学无术,行些欺男霸女之事更
是司空见惯。

  与贪财的孙廉不同,他锦衣玉食惯了,对金钱没什么概念。

  他只好色。

  因为上仙们不想被人打扰,所以他一直没机会亲自去拜见他们,只是趁着阳
春拉着飞星在庄园里逛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

  庄园里的凡俗之女怎能与阳春相比呢?无论容貌气质都如腐草荧光比天空皓
月,实在相差甚远。

  他夜不能眠,魂牵梦萦,几天前,派了一名心腹去给庄里的那几位上仙送吃
食,心腹回来后将自己所见的一一禀报,

  孙清没读过书,脑子里装不下太多,他对男人没兴趣,于是只听了关于女上
仙的事情,被酒色浸泡的耳朵也捕捉到关键的语句——神女之貌果然国色天香,
沉鱼落雁……

  其实他也不太懂这些形容词的程度,但总还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几个女
上仙都很美。

  夜色之下,欲令智昏,一颗色胆敢包天!

  ……

  阵阵犬吠声中,一道黑影出现在孙家庄的某条大道上。

  忽有流光划过夜幕,如同斩开黑布的利刃,直指黑影而去。

  嘭——

  突如其来的攻击在黑影的身上绽放出一朵血花,围绕在它身边的黑气顿时膨
胀,席卷着向上方人影发起反击。

  一棵高大的树木的顶上,青尘负手而立。

  只见她伸手一指,仙气似云雾缭绕,正面迎上了袭来的漆黑邪气!

  在双方短暂的僵持之中,一把木剑出现在黑影的身后。

  非刺非斩,剑身呈劈砍之形落下,隐约携着水浪之声。

  与此同时,一身华丽珠玉的白荡真人站在前方的大道中央,口中念决,便见
身上珠玉散发五彩荧光,仙气凝聚成两抹皎洁刀光,交叉着从左右两侧刺向黑影。

  阳春与飞星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上。

  在飞星的感知之中,那黑影的气息大概与六识境相仿,但气息却凶煞无比。

  他说道:「那看起来不太像仙气。」

  他指的是环绕在黑影周围的黑气。

  檐下传来了包景的声音。

  「那是魔气。」

  嗷——

  受到三人夹击的黑影发出一阵怒嚎,一身魔气短暂离体,抵挡着四个方向的
进攻,同时也暴露了它的真身——

  一身漆黑刚毛,四足横生尖爪。

  形似虎豹大小,凶狠更甚恶饕!

  一抹寒气悄无声息地飘荡到妖魔附近,陡然化作一道冰刃暴起,眨眼间突破
魔气屏障,径直刺穿了它的身躯!

  呜——

  伴随一声凄厉的哀嚎,妖魔缓缓倒下。

  双方皆是六识境,它虽整体不明还有魔气缠身,但这边几位天之骄子同时出
手,它哪能撑得过一个照面呢?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对此见过也都不意外。

  除了飞星。

  他那强大的感知能力在幻境之中也没有失效。

  「我就说都轮不到我们出手吧。」阳春朝飞星耸了耸肩,便要跃向那妖魔,
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等等!」

  飞星一把抓住阳春的手腕将她拉住,向下方的几人大喊道:

  「小——!」

  心字未说出口,便见一阵饱含怨念的声压自妖魔的血盆大口中迸出!

  吼——

  刀牙吱响剑爪怒,威盖邪龙吟,嘶声颤胆吼寒骨!

  魔气缠身赤眼凶,狠甚恶虎啸,血口大张喷腥风!

  只见她那周身魔气忽然凝聚,化作一片血煞猛地向外震荡——

  离得最近的郑怀恩始料未及,口吐鲜血向后飞去,持剑的右手连同木剑一起
化作粉末在风中飘荡。

  白荡真人离得最远,他碎了半身锦衣,身后五彩不再,单膝跪地,鲜血从唇
角滑落。

  青尘所在的那棵树瞬间便碎成了十余块,她的反应很快,将体内剩余仙气全
部用于防御,经历了震荡之后,她未曾受伤,但脸色略显苍白,想来耗费了相当
多的仙气。

  阳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身旁的飞星已面色一沉。

  方才这妖魔倒下时,体内的魔气停止了流转,隐约一副将要伴随本体的弊亡
四散而去的迹象。

  然而这状态只持续了一息,紧接着飞星便感知到它体内的魔气忽然暴涨——

  包景悄悄救回郑怀恩,扛着他来到屋檐上。

  看着那气势比之前更盛的妖魔,包景低声道:

  「此妖魔如今已有能抗衡观心境的实力了。」

  观心境——现实中的飞星的境界,放在现实中对于在场的其余任何一人来说
都是随手能杀一片,然而此时此刻,却令他们极难匹敌。

  本来倘若七人都是以完全之态同时出手的话也有较大可能,只是现在……

  碎日出了屋子,来到他们身边,青尘与白荡也退了回来。

  白荡平复着体内气血,低声道:「大意了……这孽畜真是邪门。」

  倒是青尘身上气势不减半分,一双点漆目里仍是满满的战意。

  碎日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道:

  「需从长计议。」

  青尘闻言神色渐敛,口中还是说道:「计议什么,靠想能把它想死不成?」

  包景看向一直在旁观的飞星和阳春,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阳春眼睛转了转,她和飞星就像过来凑数似的,一路上大小决定都跟他俩没
关系,象征性地问他们一下,他们也只是回答「同意」。

  可现在包景似乎是在认真询问他们的看法。

  飞星见阳春神色犹豫,便先一步说道:「这妖魔疯癫无智,若我们将它引走,
设下埋伏,或能以智取胜。方才碎日……圣女殿下对它造成的伤势深入体内,它
哪怕未成强弩之末,亦应难以持久。」

  「贤弟说得好,咳咳——」郑怀恩咳出几抔血来,他断了一臂,身上满是血,
但虽身受重伤,眼神却仍深沉如海。

  飞星见他这副惨状忍不住道:「郑兄,你……」

  「无事,在外头更重的伤我都遭过。」他随意说道。

  「既如此,我们且离开山庄,向林间退去。」包景说着,下方妖魔已向他们
跃来。

  几人当即化作残影奔向庄外的山林。

  然而——

  几人回头望去,那妖魔并未向他们追来,而是拐头来到不远处的民宅。

  宅门前栓了头黑狗,正朝它狂吠,一身皮毛立起,想来是紧张害怕极了。

  见此恶犬,妖魔却也仿佛极为恐惧,踌躇着在不远处左右徘徊,始终没有靠
近。

  这倒奇了怪了。

  匹敌观心境的妖魔竟会怕一只小小凡犬。

  忽然,它仰天怒吼一声,周围魔气化作一道黑风扑了上去,那黑狗当即了化
作血沫。

  没了黑狗护门,妖魔破入门内,下一刻——

  凄厉惨叫伴凶光,鲜血惊溅油纸窗。

  屋里的惨叫只一瞬,便再无生息。

  妖魔出了宅子,来到另一间民宅前,它似乎是寻到了手段,虽然不敢接近宅
前的狗,却如法炮制地用魔气将其碾碎,而后又冲进宅中。

  惨剧再现。

  白荡最先停下脚步,一脸凝重地望着孙家庄。

  郑怀恩知道他的性情,开口道:「倘若破此幻境的要求便是除了那妖魔,我
等正好可以趁它作乱时想好计划,设下陷阱,现在回去并非明智之举。」

  白荡认真道:「它在杀人。你不是最喜欢管不平之事吗?」

  郑怀恩摇头道:「这只是幻境。」

  「倘若因为是幻境便可违背本心,那还磨炼甚么?」白荡说着,回头冲了上
去。

  青尘见状紧随而去,她可不喜欢搞什么阴谋诡计,本以为幻境颇为无聊,没
想到还能有这般战场得以享受。

  ……

  孙家庄内,妖魔正身处一户大宅子中。

  宅中遍地是破碎的尸骸,六七名妇孺正蜷缩在一间屋子的墙角不断哭喊着。

  妖魔一掌拍碎一个老妪的头颅,转头将目光锁定了那间屋子。

  「孽畜!」

  一声厉喝从它头顶响起。

  只见白荡真人站在屋檐上,口中念决,身后随后浮现一道猛虎状的虚影。

  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大喝一声:

  「去!」

  虎影沾血,顿时如生,咆哮着扑向妖魔

  青莲仙门的绝技之一——白虎伏魔咒。

  青尘双手结印,成莲花状,一道凝缩的仙气化作珍珠大小,闪烁着金光射向
妖魔。

  两道招式接连落在邪魔身上。

  其他几人也陆续赶回,眼看着便是来做最后一搏的。

  没有花哨的招式也不必保留什么,他们都用出了以目前的境界与状态能施展
出来的最强杀招。

  包景率先赶到,双手一拍,体内仙气凝聚,便见他双目凝闪,向妖魔射出两
道流光。

  阳春口念剑诀,手指作剑状,向邪魔凌空一刺,一道剑影如同飞鸟俯冲,刺
向邪魔。

  周围的温度陡然下降,房柱屋檐覆上一层薄冰,一股极寒气息顺着地上血液
一路蔓延到邪魔身上。

  天霜教绝技之一——百地冰凝术。

  飞星没有修习任何用于战斗的招式,由他在后面搀着重伤断臂的郑怀恩。

  郑怀恩看着孙家庄中波荡的仙气,忽然说道:

  「若此处并非幻境,我方才或许也会跟白荡一起回头。他说在幻境中也不能
违本心行事。贤弟,觉得呢?」

  「在下也不知道。」

  「你便想象一番,若有一日本心信念与当下最好的抉择冲突,你会作何选择?」

  飞星说道:「难以想象。」

  「做个抉择罢了,怎会想象不出?」

  「正是因为在下未曾有信念,也不明了自己的本心,这才想象不出。」

  「哦,忘了你是心思空明之人了,呵呵——」

  下一刻,他脱离了飞星的搀扶,化作残影冲向了孙家庄。

  飞星刚想跟上去,忽然脚下一滞,便觉得体内燃起一道炽焰!

  怎么会?!明明午后才压制住——

  魔花又作祟了。

  「呼——哧——」

  他人都在前方作战,自己多少也得帮些忙才是。

  他喘着粗气,咬紧牙关,迈步朝孙家庄走去。

  ……

  孙家庄的庄民心惊胆战地缩在屋宅里,求神拜佛地祈祷着降临在庄里的那几
位上仙能除去妖魔,还众人一个太平日子。

  外面的动静吓得他们就差缩在床底下了。

  孙清也很怕,当青尘他们与妖魔开战时,那骇人的场面以及妖魔的凶煞吼叫
吓得他差点尿出来。

  此刻,大约百来米外的众人正与妖魔在一处民宅内激战。

  孙清缩在一阴暗处瑟瑟发抖。

  忽然——

  几息之后,那动静渐渐平息。

  结束了?

  他探头向那宅子看去,宅子几乎被夷为了平地,四面围墙破损不堪,但确实
没再听到什么动静。

  他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地靠了过去。

  ……

  此刻——

  白荡真人已经化作两截,上半身不知到哪去了。

  包景消失不见了。

  阳春倒在房檐上,艰难地喘着气,碎日坐在她身前捂着胸口,血液不断从嘴
角涌出。

  青尘是唯一还站着的,只是脸色苍白得跟身边的碎日一样。

  看样子她体内的仙气已经耗尽了。

  那六七名妇孺的屋子已然倒塌,妖魔正趴在砖上。

  环绕在它身体周围的魔气消失了大半,露出本体的模样。

  一只爪子和一只眼睛不翼而飞,身体各处的黑色刚毛少了五六成,露出布满
血丝的崎岖皮肤。

  它身上沾着不少碎冰,一道碗口大小的伤口贯穿了它的胸口,黑红色的液体
正顺着各处伤口不断淌出。

  然而,处于这般状态下,它还是站了起来,一副将要扑向他们的模样。

  郑怀恩赶到了。

  「好好的陷阱不做,一定要来送死。」他瞥了青尘,又看向碎日,「看来你
也快死了。」

  他摇摇头,举起仅剩的左手,体内剑元迅速凝聚,说道:

  「我这可是拼了老命了,再弄不死它我也没办法了。」

  言毕,他以自身为剑,化作一道剑光,依旧是非刺非斩,如大剑般向劈砍向
下方的妖魔!

  噌——

  仿佛浪潮击碎岩礁,一道剑光如雷霆般一闪而过——

  宅外的孙清吓了一跳,摔倒在地,直接来了个狗啃泥。

  宅内,地上多了一道十余米长,两三米深的剑痕。

  郑怀恩已消失了。

  一道可怖的伤口顺着那邪魔的肩部一路斩至腰间,仅剩两三寸的皮肉连着才
没变成两断。

  微弱的寒气缠绕在它的脚下。

  「我也不行了。」

  碎日平静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留恋着这感受不到阴烈血咒的身体,随
即缓缓低下了头,生息逐渐消失。

  他们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拼命,从长计议计议说不定更好打。

  但都打到这份上了,大伙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再当缩头乌
龟。

  飞星强忍着欲火,姗姗来迟,看着眼前的惨烈一幕,心中一沉,体内魔花反
应愈大,他当即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青尘瞥了他一眼,她倒也不指望这个不认识的晚辈能干什么。

  阳春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叹道:

  「总算弄死它了。」

  话音未落,那邪魔如困兽的殊死一搏,突然暴起,如朝此刻体内仙气最浓郁
的飞星挥出一爪。

  「飞星!」

  阳春大喊一声,然而飞星此刻哪还有闪避的余力。

  正好,死在它手上让我离开这幻境,飞星这般想着,心中暗叹,结果自己什
么都没做。

  然而下一刻,他并没有感觉到身体被利爪划过。

  他睁开眼,发现阳春挡在他身前,利爪穿过她的胸膛,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滴
落,落在了飞星的脸上。

  还好只是幻境,阳春想着。

  「你可得弄死它,给我们争口气啊……」

  阳春说完,失去了生息,仙识离开了幻境。

  在挥出这一击后,妖魔倒在地上,然而却未死去。

  只见它那残破的身躯竟在缓缓愈合!

  魔气仍然环绕在它的周围,令旁人无法接近。

  青尘神色苍白,两眼一眯,自己但凡还有点仙气的话……

  她不甘心。

  飞星也是,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内心,随之而来的便是想
要变强的欲望,然而汹涌的欲望瞬间便将这些情绪全部淹没——

  飞星浑身颤抖地躺倒在地,正用全身力气与情花对抗着。

  青尘则耗尽仙气,肉体也极其疲惫,难以突破魔气的防护。

  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妖魔缓缓愈合。

  「上仙……」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青尘转头看去,是个神色惊慌的年轻男子,他头发散乱,一身绸缎上沾着泥
土。

  他看着青尘的面容失神了片刻,而后赶忙跪下叩首。

  「在下孙清,见过上仙!见过上仙……」

  「我仙气耗尽了,你可有补充丹药?」青尘俯视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一旁的飞星听了不禁暗自摇头。

  这问题未免过于无知。

  俗世间就算有跟仙气沾边的东西,也是仙人登上大陆除魔时赏给凡人用来延
年益寿的,凡人怎么可能会有补充仙气的丹药呢?

  但青尘没踏上过俗世,不知道这个小常识。

  孙清愣了愣,瞥了一眼已经倒下的妖魔。

  妖魔死了?

  他环视一圈,其余几位仙人正躺在地上。

  其他上仙也死了?

  他咽了口唾沫,看向神色疲惫至极的青尘。

  「到底有没有?!」青尘不耐烦地说道。

  「有……有的……」

  只见孙清颤巍巍地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汗水从他的两鬓落下,他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因手掌颤抖,用力过猛,洒
了好几颗在地上。

  「啧——」

  青尘轻啧一声,走到他身前,一把夺过瓶子,将里面的丹药倒入口中,随即
榨干了体内的最后一丝仙气,将全部的丹药顷刻消化。

  然而——

  她并没有感受到仙气。

  不仅如此,她只觉得四肢发软,一股热意正从小腹蔓延至全身。

  她神色一变,看向手中的瓶子。

  那瓶身上画着一幅春宫图。

  庄园里偶尔会有不愿屈服于其淫威的贞洁烈妇,这瓶丹药,孙清便是花了大
价钱买来,特意为她们准备的。

  「你……」

  青尘瞪向眼前的孙清,眼中满是愤怒与杀意!

  孙清吓得连滚带爬地向后跑去,然而身后却传来一声闷哼。

  他转头看去,只见青尘躺倒在地,脸颈绯红一片,口中不停喘息。

  「上仙……」

  孙清转过身来,脸上的惊恐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兴奋而淫邪的笑容。

  「你……你敢……」

  青尘别说咬舌自尽,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了。

  她眼睁睁看着孙清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感知着体内汹涌的情欲,心中发誓要
将这人以及创造这个幻境的那个镜花宗的那个人千刀万剐!

  孙清一边向她走去,一边轻声道:

  「上仙何必这般不情不愿呢?」

  「你要……敢做什么……我之后一定、一定杀了你!」

  「上仙若是尝过我的本事,定不会这般说了!」孙清已被淫欲占据了内心、
冲昏了大脑,他看着青尘那被青衣包裹的身躯,渐渐露出了平日里欺男霸女的面
孔。

  「上仙平日里冷淡,想来未尝人事吧?不知等会儿你叫起来是什么声音呢?」

  只见他脚步越来越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青尘身前,口中不停低声喃喃着
「上仙……上仙……」迫不及待地伸手朝她抓去。

  不要——!青尘睁大了眼睛,在心中撕心裂肺地呐喊!

  「嗷——」

  就在这时,一阵吼声响起!

  孙清的双手还未落在青尘身上,便被吓得缩了回来,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只见一道黑影雄起,妖魔缓缓起身,体内魔气正再度上涨!

  「啊——」

  下一刻,不远处的飞星也大吼了一声。

  方才在抵抗醉仙情花时,他的理智即将消散,大脑也已一片混沌,然而来自
妖魔身上的汹涌魔气却唤回了他的一丝理智。

  「你可得弄死它,给我们争口气啊……」

  阳春留下的话语在他心头浮现。

  我要……杀了它……

  杀它需要青尘真人的帮助……

  青尘真人……

  好不容易出现的理智在欲海之中宛如风中残烛,飞星的大脑已无法处理更多
的内容。

  于是——

  孙清只见眼前忽然出现一道人影,下一刻人影随着地上的青尘一同消失。

  他还没反应过来,漆黑的利爪便划过他的身躯,将他竖着一分为三了。

  ……

  孙家庄外的林间

  飞星正扛着青尘极速奔跑,远离着正被妖魔屠杀的孙家庄。

  一根横生的树枝将他绊倒,两人随之滚落到一棵树下。

  这几日来频繁出现的欲望始终不曾消去,在被数次强行压制后,此番飞星再
也压制不住了。

  「你……怎么回事……」

  青尘摔在地上,看着飞星这番模样,眼中满是惊疑。

  自己吃了一瓶媚药才变成这样,而他此刻简直像是被灌了几斤似的。

  「青尘真人……」

  飞星一边喘息着,一边用最后的理智说道:

  「快……走……」

  青尘意识到他似乎要失控了,慌忙道:

  「我浑身无力……动不了!」

  飞星喊道:「快……」

  「你冷静点……冷静点!」

  青尘惊慌喊道,她不仅也在承受着情欲的折磨,还全身无力,想要起身却连
脚都抬不起来。

  「呃——」

  飞星张大了嘴巴,发出一阵几乎无声的低吼,胸膛不断起伏,双眼赤红无比。

  只见他的胸口亮起一道赤红花印,下一刻,一抹红雾从他体内涌出——

  他的理智彻底崩塌了。

  ……

  (在幻境中破处算不算破处?)

               第三十二章

  当阳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中出现的是几具尸骸与一地的破瓦碎砖,
还有环绕在周围的魔气

  她并没有回到幻境外,也不是变成了妖魔,而是与那妖魔共享着视野。

  于是阳春尖叫了起来,当然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不仅是她,其余在幻境里死去的人都没有回到幻境外。

  他们的仙识被妖魔所俘,获得了它的视觉与听觉,当然,他们没有一点操控
权。

  郑怀恩对幻境颇为了解,明白只要他们所有人都死在幻境中,或是有人破了
幻境,他们便会一齐脱离幻境,所以并不焦急,

  直到他看见飞星身形一闪,带着青尘逃了。

  飞星贤弟不会要跟那疯女人在这里面躲起来吧?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这孽畜能不能别一直摇头晃脑的!晃得我都想吐了,呕——

  ……

  青尘出生的时候,青风君是很失望的。

  因为他想要个儿子,觉得女儿很难继承自己的衣钵,很难承担得起东皇仙门
掌门的责任。

  青尘在很小的时候,就感受到了父亲的失望。

  所以她一直很要强,温柔体贴端庄贤惠,全都与她无缘,就像个倔强不服输
的少年,每日都在苦心修行。

  她想得到青风君的承认。

  她想变得比男子更加优秀。

  在见到青莲仙门某位大前辈的绝世英姿,了解其过往经历之后,她愈发坚定
了自己的信念。

  所以她在外人面前总是打扮出一副近似男子的姿态,甚至常常溜出宗门去与
人争强斗狠。

  她也确实天资绝伦,做到了超过同辈的所有人,长期霸占凤雏麟子评首位便
是最好的证明。

  渐渐的,女子身份成了她众多标签中极为容易被人忽视的一点,哪怕强如郑
怀恩,也不会因此对她留手半分。

  她的样貌当然出众,然而在刻意的打扮下,更多的是展露其英姿飒爽的一面。

  所以,当幻境中那个叫孙清的凡人敢骗她吃媚药,对她显露出淫欲时,青尘
心中除了愤怒和杀意外,还有震惊。

  此刻外界才过了几个时辰,青风君正静静守在青尘的身边,殊不知自己的女
儿正在幻境中经历一场对她影响深远的试炼。

  ……

  「你要是敢——!」

  青尘话还没说完,双唇便被覆上。

  一根舌头轻易地撬开了她的牙关,伸入她的口中缠上她的舌头,开始肆意妄
为地吮吸起来。

  飞星的面容出现在她的面前,刀眉下的两颗鹰眼此时已血红一片。

  与她那刻意的扮相截然不同,这是一张属于真正的男人的容颜,谈不上阳刚
也不见阴柔,只是俊美得不像此世中人,如果说修仙者给人的感觉像谪仙的话,
他的脸应该属于真正的仙人。

  意识到飞星已经失去理智,青尘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心中顿时大乱,
甚至一时忘了自己正身处幻境之中。

  「呜呜——」

  她的双手无力地推攘着飞星的肩膀,然而下一刻,飞星两手便落在她的上身,
微微用力,便扯开了她的衣裳。

  里面没有肚兜,但是有一条价值不菲的翡翠色灵绸丝带,正紧紧裹束在青尘
的胸口。

  飞星伸手一扯,将绷带拉断,两团挺拔的山峰应运弹出,大小全然不下玉霜。

  与玉霜相比,她的乳晕颜色更淡,似初樱之色,粉意居多。

  倘若他没有失去理智,只是失了智的话,说不定会平静夸赞一句「真人果然
非凡,便是此处资质亦不下旁人」。

  「呜唔——」

  自己一直隐藏着不想让旁人发现的巨乳便这样轻易地暴露出来了,青尘心中
又怒又羞,奋力挣扎然而始终发不上力。

  飞星哪会停下,伸手便捏住肥沃的乳肉,熟练地打圈揉搓起来,另一只手也
紧接着开始下一步,伸入了青尘亵裤之中。

  胸口传来阵阵酥痛之后,青尘感受到下身也在被进攻,她自然更加奋力地抵
抗,但能做到的却只有稍稍夹紧双腿。

  飞星的手指滑过阴阜,轻而易举地没入她两腿间的缝隙中,在那最为隐蔽的
地方滑动起来。

  因为青尘从未有过任何相关经历,所以尽管此刻体内媚药发作,但下身却仍
几乎干涸。

  阵阵微疼微痒,波波微酥微麻,此外,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似有似无若隐
若现的感觉生出,受媚药的影响后,渐渐消磨着青尘的意志。

  片刻后,两人的唇齿分开,青尘张着嘴,似乎有些失神,嘴里不停喃喃着
「不要」。

  飞星转移到她的下身处,两手钻入软嫩的腿肉间,微微用力,将她的双腿分
开——

  我在做什么?

  一点理智在他的脑中浮现。

  他的动作停滞了片刻,视线落在前方。

  一抹如同白馒头的嫩肉上划开了一道粉口子,一端是阴核隐现,犹抱琵琶半
遮面,另一端是洞口紧闭,有清液渐渐淌出。

  他伸手落在馒头两边轻轻一掰,粉嫩的肉馅便露了出来。

  这是……谁的私处?

  飞星迷糊地想着,却自然地脱下裤子,露出了昂首的阳根,将龙口对准了那
一层薄薄的肉膜,腰身一动便捅了进去。

  「啊——」

  下身的疼痛唤回了青尘的意识,她低头一看,便见一根粗大的阳物正陷入自
己的腿根深处,目光猛地凝固,脸色顿时煞白,随后嘴唇颤抖着低声重复着: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紧致的穴肉将龙头紧紧卡住,一颤一颤着抽动不已。

  谁在说话?

  飞星脑中一片混沌,腰间再度用力。

  「我要……杀了……呃——」

  阳物彻底没入阴道,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泪水从青尘的眼角滑落,并非是因为肉体的疼痛,而是心灵的受创。

  飞星的目光落在下方。

  点点淡红如梅花初绽,出现在二人的连接处。

  青尘的脸上满是愤恨,语速渐快,情绪也越发激动,几近疯狂地有气无力地
喊道: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血……有人受伤了……

  飞星的动作停滞了片刻,开始前后摆动腰身。

  「杀了你!杀……杀……」

  下身生出阵阵酥麻,渐渐盖过疼痛,而后从中又隐约出现了与方才相似的别
样感觉。

  「我要杀了你……我要……我要……」

  那感觉很快成为了明确的快感,一波波冲击着青尘的心灵,她的意识在媚药
的作用下又开始摇摇欲坠。

  我在干什么来着?

  飞星浑浑噩噩地想着,青尘的穴腔内也渐渐生出些液体来,湿润了他的龙头
后带来越来越强的刺激,于是猛地向前一顶——

  随着自己的腰肢被飞星顶起,一阵酥爽直冲青尘的脑门,席卷过她全身的每
个角落。

  「我要杀……杀……啊~」

  紧绞阳根的腔穴抽动不已,从未有过的快感将飞星刚刚浮现的理智再度拍散。

  下一刻,感受到这番快感的他双手握着青尘的腰肢,上身前倾,将青尘的腰
臀稍稍抬起,而后腰间的动作幅度猛地加大。

  啪——啪——啪——

  只见他的下身如打桩机般有节奏地拍打起来。

  疼痛飞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波波浪潮般涌来的快感,青尘再也说不出一个
字来,她眉头蹙起,双眼紧闭,香肩与张开的下颌不停颤抖着,口中难以抑制地
发出了阵阵哈~啊~的气声。

  两道身影在林间水乳交融,惊扰到虫眠,吵醒了野雀,青草见之抬头,树木
闻之侧首。

  飞星的动作重复了数十息。

  「啊~啊~~」

  青尘在媚药与快感的作用下已几乎失去理智,口中持续发出娇呻。

  目中愤恨化浓情,眉里羞恼变春意。

  英朗已作妖娆态,潇洒亦成妩媚姿。

  飞星那稳定的腰身忽然开始加速,片刻后——

  「嗯~~噢~~」

  只见飞星抬腰,青尘翘脚,伴随他一阵用力的前顶,龙头抵住子宫口吐出一
道浓精,青尘张大了嘴,口中香舌伸直,汩汩阴液也从两人的连接处涌出。

  两人的身体僵直了几息,而后同时放松下来。

  「呼——哧——」

  他们的呼吸重叠在一起,快感正随着飞星眼中的血丝一起逐渐消退。

  我在……

  她是……

  他的意识忽然清明,看着下身的女子,心跳停了一拍后,开始更剧烈地跳动
起来。

  是青尘真人……

  我干了什么?

  我干了——!我干了……

  是的,我干了。

  飞星闭上眼睛。

  完了。

  他睁开眼,只见青尘的眼眸一转,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此刻她的神态与平
日里那英姿潇洒的样子反差太大,令飞星的阳根微动,一副要重新硬起来的态势。

  飞星赶忙将阳根拔出。

  「啊嗯~」

  青尘嘤咛一声,一大片粘稠液体随之从她的下体涌出。

  飞星看着自己阳根上的那淡淡的血迹,只感觉喉咙发紧。

  只是幻境,青尘真人会介意吗?她怎么可能不介意……

  飞星沉思起来。

  怎么做她才能原谅我?

  除了杀了自己以外,他确实想不出青尘会采取别的行动。

  我现在自杀出去逃走……不,做出此事后怎能逃跑。

  解释有用吗?

  不管有没有用总是要试试看。

  然后……

  飞行还在思考着,而青尘似乎恢复了力气,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她赤身裸体,下身一片粘稠液体,正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模样。

  得趁我和她都在幻境里的时候解释一下,等下出去了她肯定直接动手灭口,
届时我命休矣!

  「青尘真人——」

  飞星刚刚开口,便见青尘猛地扑了过来,将他压在地上。

  他连忙道:「真人,至少让我解释……呜——」

  后续话语并未说出,因为青尘张口堵住了他的嘴唇。

  飞星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青尘,只见她的眼眸失神,双颊火热,俨然一副
神志不清的模样。

  真人她怎么回事?

  飞星并不知道青尘被骗吃下一瓶媚药,满脑疑惑之际,青尘已坐到他的腰间,
将自己那柔嫩饱满的馒头穴贴在飞星微软的阳物上摩擦起来,发出咕叽咕叽的水
声。

  飞星哪怕处于清醒中也不可能受得了这般刺激,阳物迅速坚挺起来。

  他连忙推开青尘,使两人唇齿分离,说道:「真人,你——」

  青尘将他的手推开,又吻了上去,与此同时抬起腰来。

  飞星的阳物刚离开那抹微热的柔软,便被一只微凉的手掌抓住了,而后塞进
了一个更加温热柔软的腔内。

  尽管那腔中已然湿润无比,但仍然紧勒得飞星生疼。

  下一刻,青尘的腰身开始动摇,强烈的快感瞬间袭来,令飞星忍不住挺了挺
腰,下意识地抱住了她那柔软的身躯。

  此刻青尘的理智已完全被媚药夺走,全身心地沉浸在鱼水之欢的快感中。

  她抬起身来,满脸享受,一只玉手手掌紧掐着自己的丰臀,另一只手的五根
纤指正用力揉捏自己的肥乳,将飞星压在身下。

  飞星赶忙趁机喊道:「真人,醒醒——!」

  然而青尘此时的理智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正寻找着最令自己舒爽的动作,
哪里还会理他。

  「嗯~~啊~~」

  「嗯啊~~嗯啊~~」

  飞星涨红了脸,艰难忍耐着这份不知是喜是悲的刺激。

  捻捻腰肢轻轻摇,袅袅娇躯慢慢动。

  娇滴滴粉面失神,气喘喘玉肌染赤。

  汗若秋雨洒躯上,涎如春露湿颈里。

  淫液稠稠穴内生,浪吟阵阵口中起。

  数十息后。

  飞星的身体逐渐僵直。

  这样下去我马上要射了——

  「噢~~噢噢噢~~」

  青尘已放荡情怀,毫无顾忌地呻吟起来,倘若让将她视为楷模的那些年轻女
子见了,说不定道心识海都会受到影响。

  每一次的进出,都令飞星的龙头撞击在她的宫口上,一进一出之间,道道阴
液顺着飞星阳根淌下,将他的春袋完全打湿。

  「唔噢噢噢啊——」

  伴随一阵如泣如诉的高亢长吟,那本就紧致无比的穴内阵阵紧缩,引得飞星
再难忍耐,挺腰在青尘的娇躯深处喷出一道道元精!

  同时青尘上身后仰,双眸后翻只露出眼白,浑身颤抖抽动着令两团香乳弹抖
不已。

  一对玉臂紧伸,两只金莲高举,仿佛魂魄出窍,又似元神离身。

  在持续数息之后,她陡然脱力,无力的躺在飞星的胸口。

  伴随快感的远去,两场云雨也终于令媚药的药性消失,青尘的理智渐渐回归,
于是,方才自己扑倒飞星,主动与他交媾的过程的记忆开始涌上心头。

  脑海出浮现自己那淫荡旖旎的模样,她的双目暂凝,呼吸随之一滞。

               第三十三章

  飞星是个善于观察的人。

  他从青尘那微妙的肢体动作中明白她清醒过来了。

  他坐起身来,将微软的阳物从青尘紧致的小穴里拔出。

  青尘的娇躯僵直了一瞬,紧闭双唇,小腹难以抑制地抽搐几下,下身随之涌
出了一大片淫靡的体液。

  她侧躺在他怀里。

  并非是她不想离开,是因为没有力气。

  并非是药性还未散去,是因为……刚才她主动时的动作太激烈,将仅剩的体
力都耗尽了。

  心中闪过各种为自己开脱的理由,飞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说话。

  他沉默着抱起她离开树林,来到河边,为她和自己清理了一番身体。

  他很认真,动作上不带任何邪念,之后又用仙气将水珠蒸干,给青尘和自己
穿上了衣裳。

  青尘始终低着头。

  全程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沉默可能是疗伤的良药,可能是致命的毒药,可能是开错方的泻药——

  也可能是包了点面粉加几把墙灰,然后骗自己那是灵药。

  飞星抱着她朝孙家庄行去。

  青尘没有反对,她认为死在战场上总比自杀好。

  当两人赶回孙家庄的时候,庄里已到处是断壁残垣。

  砖石瓦砾成山,哭喊尖叫四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魔气缠身的妖魔正在庄里屠杀。

  在犬吠不起作用后,庄民成了待宰的羔羊。

  很多人都死了,比如曾教过飞星种田技巧的几个年轻汉子,比如曾教过阳春
女红的那个会偷看飞星的圆脸腼腆少女孙白白。

  青尘动了动,似乎在恢复了些许体力后想自己走。

  飞星将她放下。

  她刚迈出一步,身体便摇晃了起来。

  飞星见状下意识地想上前扶住她。

  然而青尘伸手示意他不要靠近,并且在晃了晃后稳定下身体,迈出了第二步。

  刚恢复一点体力便要独立,毕竟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何种情况情况下,她都
是不服输的倔强姑娘。

  哪怕刚才她在失去理智后,也是下意识地要骑在上面自己来动。

  迈步第二步后,她冲向了妖魔。

  「真人——」

  飞星后面喊她,她没有回头。

  青尘没有再回来。

  飞星叹了口气,看来她是真的片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在青尘死去的那一刻,幻境中发生了一些变化。

  飞星眼前一花,来到了妖魔面前。

  妖魔正处于孙廉的宅子里,孙廉抱着头蹲在墙角瑟瑟发抖,身下一片污臭,
已是失禁了。只见妖魔忽然倒地,奄奄一息地只剩一口气了。

  飞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道记忆便钻入了他的脑海中。

  ……

  他看见了一片贫穷的小村庄。

  某一年,村里来了个姓陈的都保。

  那都保继承了叔父的一大笔遗产,待人友善,又颇有家资,带着妻子与一对
儿女,一家四口搬到了小村庄里。

  他乐善好施,深受村民爱戴,自掏腰包给村民买了许多耕牛,石磨石臼,又
修路、建水磨,修建祠堂庙宇,令小村庄焕然一新,村民的生活质量也提高了好
几个档次。

  有个好吃懒做的年轻人常常都以拜访为名去陈都保家里蹭饭。

  这年轻人姓孙,名叫孙二牛,他每每在陈都保家中看到那些豪华昂贵的摆饰
都惊叹不已,面对一桌丰盛大餐更是毫不客气,陈都保也不介意,只是常常劝他
早日找一份正经差事,偶尔还会借他些银两,当然从来没问他还过。

  孙二牛心里自然对都保感激,只是每每出了门,离开了那豪华的屋子之后,
心里总是不是滋味。

  某一年,大旱。

  那陈都保拿出半数家资用以救济村民,然而村民还是一顿饱一顿饥,勉强度
日。

  某一天村里来了个道人。

  道人说,村中偷偷藏匿着妖邪,致使空中不落雨水。

  于是,愤怒的村民们纷纷询问妖邪是谁。

  道人指了指孙二牛。

  孙二牛当即跪倒在地,大喊冤枉。

  道人说道:「你若不是妖邪,你肯定知道谁是妖邪。」

  面对怒目圆睁的众人,面对滴雨不落的老天,面对自己饿的咕咕响的肚子。

  他鬼使神差地说道:

  「是陈都保。」

  后面的事情便不必赘言了。

  陈都保那贤良的夫人被吊死。

  他自己被他给村民买来耕地的锄头敲死。

  他的儿子亲眼看着自己年方十四,正值芳华的姐姐被村里那些他们曾抚摸喂
食过的狗咬死。

  众人折磨着陈都保的儿子,在他身上发泄着怨恨,询问道人为何妖邪死了,
天上还是不下雨。

  道人微微一笑,对他们说道,虽然不下雨,但有了陈都保的另一半家资,他
们不就能活下去了吗?

  道人走后的次月,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村民们有了另一半家资钱,又将陈都保的豪宅变卖了,翻出来许多大笔的欠
条,于是以他的名义收回了许多债务,一下子便变得极为富有。

  陈都保那备受折磨的儿子被村民们丢到了深山里祭山鬼了。

  三年后。

  孙二牛成了孙家村的村长,改名叫孙廉。

  当年的道人又来了。

  他教给孙廉一个术法,名叫转灵成金。

  他告诉孙廉,此术可以将有智识魂灵的人化作金砂,余寿越多的魂灵能变出
的财富便越多。

  但村里的村民分了当年陈都保的家资后,都已不算贫穷,行将就木的老人换
不出多少钱,而哪会有青壮主动愿意送命呢?

  道人又说,自己将那陈都保的儿子转化成了妖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它晚
上进村一趟。

  它极为憎恨陈家村的村民,但因当年亲眼目睹姐姐被狗咬死,它变得极为怕
狗。

  孙廉心领神会。

  他偷偷命人掳走村里的孩童,用转灵成金之术变作金砂,然后告诉村民河里
的上游出现金砂。

  之后,待那陈都保的儿子变作的妖魔进村后杀人后,他将婴儿失踪的事情也
推给了妖魔。

  有了大量金砂的孙家村变得更加富裕,孙廉将邪魔怕狗的消息告诉了村民,
于是挨家挨户都开始养狗,一个个都夜不出户。

  孙廉每隔一段时间便派人掳走小孩拿去转化成金砂,然后引导村里舆论说是
小孩走丢了,被山里的饿狼吃了,恶鬼杀了,被邪魔掳走了,然后又苦口婆心假
慈悲地安慰劝导失去孩子的村民。

  再之后,他们在上游建了庄园,孙家庄便是这么来的。

  之后,伴随村里孩童的不断消失,孙廉告诉众人,狗虽然能保护大人,却保
护不了孩子。

  于是村民们都说是陈都保的冤魂作祟,这些都是报应。

  一部分人逃回了陈家村,然而却被孙廉派人捉住,都转化成了金砂,只有一
个知晓当年情形,本来是陈都保儿子的玩伴的少女躲了起来。

  她偷偷看见了孙廉用邪术的情形,被吓疯了,之后便一个人在河流下游生活,
每天白天都不敢出来,不敢与人交流,只有晚上才敢活动。

  一晃又过了七年。

  孙家庄变得极为富裕,但庄里已经没有孩童了。

  于是孙廉开始暗中对成人下手。

  一旦庄里谁公开表示跟自己作对,他便趁夜色派人将那人家的狗杀死,然后
将那一家人抓走用邪术转化成金砂,营造出一种他家的狗跑了然后自己被妖魔杀
了的假象。

  加上陈都保的儿子化作的妖魔每隔一段时间便来庄里一趟,激起满庄犬吠,
庄民们自然信以为真。

  当然,孙廉也不止是对庄里的人动手。

  路过的贩夫走卒,游人旅客,十年来茫茫多的生命全都化作了河中的金砂,
变成了孙家庄的砖瓦。

  至于那道士,早已不知所踪。

  他毫无疑问是个魔修,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做这些事情。

  ……

  飞星睁开眼。

  他看了一眼身前奄奄一息的妖魔,又看了一眼身后吓得瑟瑟发抖抱头闭眼的
孙廉,沉默片刻后,转身出门,来到了一间宅子里。

  宅子里有一个人,面容儒雅随和,头上戴着斗笠。

  包景转过头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里?」

  飞星解释道:「我对仙气比较敏感,感知能力比较强。」

  他们之前跟白荡一起回到孙家庄殊死一搏时,包景假装身死趁机溜走了。之
后飞星赶回来的时候便感知到了他躲在这里,只是当时飞星忙着跟体内的醉仙情
花对抗,没空去管其他事。

  「我有一个猜测,不一定对,说错了不要介意。」飞星说道。

  包景点头道:「请说。」

  飞星问道:「你是构建这个幻境的人吗?」

  包景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飞星说道:「感觉你一路上都在给我们提示。」

  包景点点头,说道:「那你不妨再猜猜我为什么躲在这里?」

  飞星想了想,说道:

  「我之前便觉得这个庄园很真实,不止是建筑,人也很真实。我前些天一直
跟阳春真人在庄里逛,碰见了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人为后辈嫁娶发愁,有的人为
柴米油盐担忧,有的人觊觎着亲戚的田产,有的人渴望受到别人的认可,各式各
样的人太多了,我觉得至少他们应该不是凭空捏出来的,至少都有活生生的人作
为原型。加上刚才那些妖魔的记忆……我猜你当年应该亲自来到了这个庄园,碰
到了这个妖魔,获得了它的记忆。」

  「说下去。」

  「你想看看换作我们在知道这些后会做些什么决定。」

  包景点点头,说道:「是的。」

  他看向飞星,继续说道:「我当初与好友在这个庄里游玩的时候,碰到了那
个妖魔,那庄主孙廉就像前些天委托你们帮他们除去妖魔一样,当年也是这么摆
脱我们的。最后,我的好友都遇难了,只剩下我一个,我在那妖魔临死前碰巧获
得了它的记忆,然后做出了选择。我一直对当初的选择很后悔,便捏了个幻境让
你们来试试,打算等你们死的就剩一个的时候,让最后那人获得记忆,看看他会
做什么选择。只是我本以为会是青尘或者郑怀恩活到最后,其他几个也有可能……
最不可能的就是你了。没想到恰好正是你。」

  飞星了然,说道:「你当初是决定放任妖魔屠杀庄民,所以后悔了吗?」

  「我当初没有放任妖魔屠杀他们,而是杀了妖魔,离开了那个庄园。」包景
望着半毁的山庄,平静说道,「我一直在后悔没让那妖魔杀了孙家庄的这些凡人。
可惜当我确切地发现自己很后悔的时候已经是百年之后了,那时孙家庄早被某个
魔修占据,庄园里的人也早就死光了。」

  飞星沉默。

  包景问道:「那么你觉得什么对的?」

  飞星说道:「我觉得应该把妖魔除掉。」

  「为什么?」

  「除魔卫道是我等修仙者的责任。」

  包景说道:「那如果被妖魔杀死的都是你重要的人呢?」

  飞星说道:「对错不会变化,妖魔还是要除掉。」

  包景说道:「那你能做到吗?」

  飞星摇摇头。

  包景点头叹息道:「大道理谁都会讲,真做起来又何其困难。那么你又会怎
么做呢?」

  飞星想象了一下如果玉霜真人因此而死的情况。

  「我还是会把妖魔除掉,然后……」他低下头,平静说道,「我应该会忍不
住把他们全杀了。」

  包景又问道:「要是你当时忍住了,事后又后悔了呢?」

  飞星说道:「那就是换我后悔百年,然后捏个幻境出来考考别人了。」

  包景笑了笑,伸手一挥。

  四面八方的空间如同镜面同时碎裂。

  下一刻,他们回到了现实。

               第三十四章

  正午。

  暖阳之下,雪水渐融。

  七人睁开眼睛。

  一旁的青风君三人见他们苏醒,身形一闪便放心离去了。

  妖魔的记忆不止进入了飞星的脑海,其余五人也接收到了。

  不过对于飞星和包景的对话,他们无从得知,只看见飞星知晓记忆后便离开
了,之后没过多久幻境消失了。

  一道传音落向飞星。

  「关于在下的事情还望道友不要外传。」

  飞星转头望向包景,点头答应。

  「有缘再会。」

  包景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了。

  没想到他竟是镜花宗的真人。

  郑怀恩起身后伸手握住身后的大剑,神色终于舒缓。

  随后他看向飞星问道:

  「贤弟怎么没把那些人都杀了?」

  飞星答道:「幻境之中皆是虚幻,也无甚必要吧。」

  一旁的阳春忿忿道:「能出一口恶气啊!」

  她摸了摸胸口,对之前受到致命伤时的感触耿耿于怀,又问道:「怎么你突
然出现在妖魔面前,然后它便倒下了?而且你也没杀它便破境出来了?」

  其余几人也抱有此疑惑,他们与妖魔共享视野,在他们眼中确实是这样的。

  为了不暴露包景的身份,飞星只好装傻充愣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
都没反应过来。」

  「那你之后去哪了?」

  「我在附近逛了逛,便突然出来了」

  一旁,碎日正低垂着眼眸。

  离开幻境,她的意识重新回到这副中了血咒的身躯。

  飞星看着她,知道安慰之言对她并无意义,于是什么都没说。

  碎日没问什么,直接离开了。

  青尘也转身离去。

  郑怀恩看向她,有些惊讶她竟然也这么沉默。

  放在以前她肯定得发表些感想。

  然而更令他没想到的事,飞星对阳春说了句「我等会儿回来」后,竟然朝青
尘追了上去。

  什么情况?

  难不成她在幻境里悄悄邀请飞星加入东皇仙门?!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那疯女人哪有这个脑子啊。

  与此同时,阳春正跟白荡为知晓真相后应该选择什么而辩论着。

  「凭什么不能杀那些坏村民!?」

  白荡说道:「只有孙廉和那妖魔要杀,其他人是未染邪法的普通凡俗,自然
不能杀。」

  阳春愤愤不平道:「可是他们做坏事!要我说,那妖魔才是最不能杀的!」

  「妖魔是最该杀的。」

  「为什么?」

  「因为那是妖魔。」

  「它原先也是人啊,是被那些坏村民害了,又被那个妖道变成妖魔的!」

  白荡笃定道:「那也是妖魔,妖魔就一定要杀。」

  郑怀恩也加入了战场,说道:「没错,妖魔确实要杀,当然,那些村民中没
参与迫害陈都保的我不杀,参加的我也杀。」

  「不可杀凡俗!」白荡皱眉道。

  郑怀恩问道:「有何不可?」

  白荡正色道:「我等修仙之人不可擅自裁定凡俗善恶,若各凭我等心意,凡
间还能剩多少人?」

  郑怀恩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我还是会杀。」

  白荡问道:「凭什么?」

  「因为不公平。对陈都保一家不公平。」

  郑怀恩理所当然道:

  「既然不公平,当然要公平公平。」

  ……

  四象花泉。

  青尘停在泉边饮了一口泉水。

  飞星赶了过来,张嘴想说什么,又沉默下来。

  青尘那双英朗的眼眸此刻冷了许多,举手投足间已没了潇洒,只剩下淡淡的
冷厉。

  她开口道:「你方才说了,幻境之中皆是虚幻。你既然明白,便不用我多说
了。」

  飞星说道:「真人若不想我提起,我便不会再提起。」

  「我要你忘记。」

  飞星说道:「我不该忘记。」

  他的意思很简单。

  人生在世,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想不想让我负责是一码事,我需不需要负责是另一码事。

  「你是不是以为我心善,觉得我不会杀你?」青尘转头看向他,眼中没有任
何感情。

  显然,她是对飞星动了杀心的。

  倘若飞星出了幻境后逃了,没来见她,那么之后的某天他便会突然死去。

  但虽然青尘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会失去理智,既然非他本意,且事后态度够
好,而且此刻来了说明他愿意承担责任,所以她打算绕他一命。

  只要他将那些记忆忘记,永远埋在心底。

  但飞星不打算当做没发生过,执意要承担责任。

  她的身份多么了不起已无需赘述。哪怕是在幻境中,也决不允许被人做出那
番事情。

  孙清只是个假人,她没法对一个幻境里的假人做什么,但飞星是真实存在的,
他身份低微,又做了那些事,若他要承担责任,那么将承受她全部的怒火。

  青尘想让他明白,他承担不起。

  飞星躬身行礼。

  他是在表示自己愿意承受。

  修仙的人比凡人的寿命更长,于是往往更怕死。

  飞星当然也怕死,但他觉得自己更不能逃,或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青尘凝视着他。

  凝视着他微微颤抖的手臂。

  凝视着他额角滑落的冷汗。

  片刻后,青尘回过头去,说道:「你不忘记又有何用?」

  飞星说道:「若以后能帮上真人的忙,便有用了。」

  她轻哼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不知是冷嘲还是热讽,但无论脸
上还是眼里都没有笑意。

  沉默片刻后,青尘面无表情道:

  「别让我再见到你。」

  飞星想了想,问道:「倘若我以后能帮上真人的忙了,可以去见真人吗?」

  青尘双眼微眯,嘴唇张了张,转身离去,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你可以试试,如果不怕死在我手上的话。」

  ……

  当飞星回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离开了,只有阳春还在原地等他。

  两人返回灵宿剑派的楼宇,一路上,阳春气鼓鼓的,一直对飞星抱怨着她跟
白荡真人辩论的内容。

  「什么妖魔就该杀呀,我就觉得那些人比妖魔更可恨!」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见飞星没点反应,转头看向他,发现他正低着头一副
深思的模样。

  「你在听我说吗?」

  「在听。」

  「真的吗?」阳春狐疑道。

  「在听的。」

  「我的想法很奇怪吗?」阳春问道。

  「没有,你说得对。」

  「你……」

  因为飞星看起来太像是随口说的了,阳春眯着眼睛轻声道:

  「根本没在听吧?」

  「我在听啊。」

  「你根本没在听!」她跺了跺脚,像只炸了毛的小老虎似的怒道。

  「我真的在听。」飞星连忙安抚道,「你说人比妖魔可恨嘛。」

  阳春狐疑地看着他。

  飞星不断朝她点头肯定这个事实。

  「好吧……」阳春似乎相信了。

  飞星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他确实没认真听,心里还在为青尘真人的事情烦恼,只是依稀听到几句。

  「那你觉得呢?」她问道。

  「什么?」

  「妖魔和那些庄民啊!你觉得要杀谁?」

  「噢,他们啊……」

  飞星将自己与包景说的答案跟她重复了一遍。

  阳春听了后瞥了他一眼。

  「你心里想把他们都杀了,但还是觉得应该只杀妖魔和那个孙廉,就因为你
觉得这样才对?」

  「嗯。」

  「你怎么只在乎对不对啊?」

  「不然呢?」飞星问道。

  阳春理所当然道:

  「当然是怎么爽怎么来啦!都修仙了还这么憋屈干嘛!」

  飞星愣了愣,他之前便意识到阳春真人大概是偷偷溜过来的,但一直不理解
她既然想来为什么灵宿剑派不让。

  现在他也有些理解了。

  ……

  自这天之后,飞星每日待在屋里修行,再没有出门过,渴望提升境界早日炼
化魔花。

  这次是在幻境里,以后在现实中发作要是祸害到谁可就无可挽回了。

  哪怕一直待在玉霜真人身边让她帮自己处理,她若为了突破境界闭关了又当
如何?

  刻苦修行是很自然的事情,飞星之前在玉霜的仙岛上便是如此,所以玉霜也
没有因此起疑。

  为期两日的第二试幻阵结束后,开始了七目副试——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可谓:

  凤凰偃翅听琴音,黑白子落如雨临

  笔墨书下人间意,丹青绘成天下形。

  诗可传声千载颂,酒亦承情万世饮。

  百花同诉平生志,长生难移逍遥心。

  然而,这番缤纷绚烂都与飞星无缘,他两耳不闻楼外事,一门心思只修行。

  当七目副试全部结束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十八天。

  中途阳春偷偷来找过飞星,见他正专心修行,所以没打扰他。

  终于,梅仙会最后一项武试也开始了。

  灵宿剑派内有三名弟子入选了那前一千零二十四个的名单,经过第一天的比
试,其中一人落败,剩下两人得胜归来,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比试。

  也是这天夜里,飞星睁开了眼。

  他突破到观心境中期了。

  自那次在幻境中发作之后,这二十天来情花一直沉寂无比,也多亏如此飞星
才能安心修行破境。

  修行果然妙不可言,二十日也如一瞬,之前真人说的确实没错,两日不见何
必那般急躁。

  飞星走出了屋门,看向玉霜的屋子。

  许久不曾拜见真人了。

  他来到屋前敲了敲。

  咚咚。

  「真人,是我。」

  房门自开。

  飞星步入屋中,玉霜一言不发,起身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禁制,随后将一软垫
置于床上,伸手便要解开腰间的系带。

  飞星问道:「真人这是做甚?」

  「你不是发作……」玉霜轻声说着,抬头瞥了他一眼。

  飞星神色平静。

  她的颈间随之生红,挥袖将床垫收回,转身背向他说道:

  「有何事?!」

  其声微躁,还隐隐有些颤抖。

  飞星说道:「我方才突破至观心境中期了,想着多日不曾拜见真人,便来了。」

  玉霜闻言沉默片刻,缓舒一口气,转过身来,又打量了他一番,这才轻声道:

  「莫忘了修行不可急躁。」

  「嗯。」

  飞星点点头,平静问道:

  「方才真人是以为我魔花发作了?」

  玉霜闻言神色一凝,玉肌生赤,又转过身去沉默不答,只是心中忿道:

  这孩子怎这般不恤人心!

  飞星仍然说道:「也怪我深夜来访,让真人误解了,这些日子那魔花十分安
宁。日后我若是发作,自会先与真人说的。」

  「嗯……」

  玉霜闭着眼睛,强装镇定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她没有发现,身后飞星的嘴角,正微微上扬着。

  飞星一开始就注意到玉霜误解了,之所以明知故问地提起,是想看看玉霜的
反应。

  真人这模样真有意思……

  他的心头涌现出一点愉悦。

  几秒后,飞星猛地回过神来——

  不对,我怎会如此恶劣,还以为趣!

  飞星神色一凝,马上将方才的想法甩出脑中。

  一定是受魔花影响了!

  他看向玉霜的身影,刚要辞别,目光又被那饱满的曲线吸引住了。

  芳香气息弄心酥,玲珑娇躯惹人抚。

  雪白衣裳藏风情,冰玉神态隐媚妩。

  一股想要揽上柳腰尝香软的冲动加重了飞星的呼吸。

  玉霜侧过头来,见飞星正凝视着自己,好像从他眼里发现了什么,她脸颊微
红,但又有些不确定,半晌后小声问道:

  「怎么了……」

  飞星回过神来。

  「我……没事,我回去了」

  飞星转身离去,回到屋里长舒一口气。

  明明魔花未发作,我怎么开始胡思乱想了?

  一定是魔花潜移默化地影响我了!

  方才脑海中的邪念尤其多,飞星默念清心之术,不断对自己说道:

  要做正人君子……要做正人君子……

  还是修行吧,修行便不会胡思乱想了!

  同时,玉霜的屋中。

  玉霜坐在床上,挥手将隔音禁制去掉了。

  自己怎变得这般痴傻了?方才连问都不问便做好了与他行那事的准备。

  难道我潜意识里看到他就……不!都是因为他每次夜里敲自己的门便是魔器
发作,这才让自己想当然了!

  飞星的面孔一直在玉霜脑海中挥散不去,她越想心中越乱,也赶忙默念起了
剑派的清心去杂的心法。

               第三十五章

  次日清晨,两人结束修行时,一个下身一柱擎天,龙首昂扬,一个下身潮湿
泥泞,流水泛滥。

  飞星还好,只当是自己被魔花影响,打算去准备在附近散散心。

  玉霜的反应便大些,她看着自己那湿透了的亵裤,平湖之心已乱如麻。

  怎、怎么如此……

  她当即换了身衣服,也准备出门走走。

  两人同时打开屋门,便看见了对方。

  「你……」

  「真人……」

  他们同时开口,便都沉默下来。

  飞星看着她那略显慌张的神情和有点闪烁的眼神,问道:「怎么了,真……」

  「没事啊。」飞星话音未落她便立马答道,声音还比往常高了一些,这般反
应更显得奇怪。

  玉霜轻咳一声,摆出平常的淡然面孔镇静补充道:「今日我派两名弟子将临
大战,若能再进一轮,便能得到地品丹药,此事非同一般,我便想先去查看她们
的情况,看有没有能帮到她们的。」

  「噢。」

  飞星点点头,好像发现了什么,上前一步,来到玉霜面前,抬手向她伸去。

  玉霜双眸微圆,檀口微张,身躯一滞,眼睁睁看着他将手伸向自己的脖颈却
没有任何动作。

  飞星取下一小根发丝。

  是玉霜刚才换衣裳时没注意粘上的。

  飞星看向玉霜,此刻她的神情略显呆滞。

  「真人?」

  「啊……」

  她回过神来,喉头一动,目光随之垂落,转身一言不发地下楼去了,没过多
久,便和长懿带着那两名弟子走了。

  鉴于还有十八名弟子留在楼中,丹枫并没有跟着一起去。

  ……

  午后。

  暖阳消失,空中渐渐落下些雪花。

  安静的楼宇中,有几名弟子偷偷摸摸地跑上三楼,轻轻敲响了飞星的房门。

  无人回应。

  她们发现飞星不在屋里,一个个纳闷起来。

  「我明明看见他散步回来了!」

  「我也看见了!我还跟他打招呼了呢!」

  「那他人呢?到哪去了?」

  几人又怕被丹枫发现,不敢四处寻人闹出太大动静,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飞星
回来,只得悻悻而归。

  飞星在哪呢?

  既然玉霜不在,他又不在自己屋里,那么还能在哪呢?

  自幻境中归来后,飞星意识到了一件长期被自己忽视的重要事情。

  他没有习得任何战斗用的招式。

  修仙当然不需要像青尘那样一直打打杀杀,但总归还是要以防万一,学得一
技防身才好。

  于是,他在脑海中翻出了一本剑诀的内容。

  剑诀名叫《香暗生光诀》。

  与剑技剑招不同,剑诀以仙气凝成剑气,无需用到仙剑,哪怕他两手空空也
能使用。

  但对于始终没接触过剑修一道的飞星来说,其内容中确实有许多一窍不通的
地方。

  他苦思许久不得入门,忽然想起此刻还有一人能为自己解答。

  「拜见真人。」

  门打开,便见到一副喜人的朗容俊貌,飞星正在门外站着。

  「怎么了?」

  「我正自学剑诀,想起之前真人说可为我解答修行中的不解之处,我便来求
真人指教了,不知真人可否闲暇?」

  「我正无事呢。」

  丹枫淡淡一笑道:

  「进来说话吧。」

  屋里整洁干净,隐隐飘荡着她的体香,窗边摆着几盆仙客来,洁净的白色花
瓣包裹着一点胭脂色的花心,拥挤地绽放着,正如丹枫真人一般,神情端庄不显
半点妖娆,清纯之中又因那丰腴的娇躯泛出丝丝勾人的妩媚。

  飞星告诉丹枫自己的几处疑惑,丹枫闻言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呵呵,这几个问题都因为你没有剑元。」

  丹枫的声音谈不上柔软,但温和又平静,如母如姊般令人安心。

  「剑元?」

  丹枫点头道:「剑诀终是剑道之技,自然需要剑元。只是寻常剑招以剑元为
主,仙气为辅,剑诀相反,仙气为主,剑元为辅。」

  「那我如何才能获得剑元呢?」

  「呐,我说,你做。」

  「嗯。」

  「你先运转体内仙气,将之循环。」

  飞星盘坐在地上,闭上眼睛照做起来。

  「保持循环,同时抽出一份仙气,照着那剑诀第一节的内容运转。」

  飞星有些不熟练地操作起来,只感到那股按照剑诀内容流转的仙气渐渐开始
变化,越来越凌厉。

  丹枫说道:「如此循环,熟练之后,便能将仙气转化为剑元了。」

  「我好像成功了。」飞星说道。

  「如此快?」丹枫颇为欣赏地看着他,寻常弟子光是凝练出剑元便要半个时
辰以上。

  飞星试着将其凝于指尖,然而剑元刚离开指尖便消散了。

  他正不解,丹枫见状说道:「以你目前的境界,自然无法令剑元离体,不必
担忧。」

  飞星点点头。

  「多谢真人指教。」

  他说着,因自己体内仙气量极多,大方地分离出一股仙气,开始将其转化成
剑元。

  丹枫说道:「不过剑道凶险,你要格外注意,尤其现在境界低微,剑元本就
凌厉,需得循序渐进,不可转化太多……」

  「嗯——!」

  丹枫话还没说完,飞星便睁眼皱眉,脖颈一抽,脸色一白,闷哼了一声。

  「飞星?」

  丹枫立马上前察看他的情况。

  此刻飞星只感觉体内有无数剑刃在经脉内削割,浑身上下疼痛无比!

  「你这孩子怎这般心急!」

  丹枫忧嗔道:

  「我刚要告诉你不能转化太多剑元,你体内的经脉只承载过仙气,一下子承
受不住的。」

  飞星只觉得体内传出阵阵寒意,强忍着痛苦问道:

  「真人……我现在……该如何……」

  「如今你体内剑元正在经脉间循环,会令你承受一段时间的痛苦。你必须保
持清醒,偶尔会发生剑元循环时与仙气混杂在一起,你需将其分开。」

  飞星紧握双拳,浑身肌肉紧绷,咬牙承受着。

  丹枫看着飞星这副痛苦的模样,心中也不好受,她咬着红唇,想着有什么方
法能减轻他的痛苦

  我能做什么呢?

  她环顾四周,又看了看储物空间,却没发现有什么能帮到他。

  飞星的呼吸沉重,身体断续抽搐,额前背后尽是冷汗

  一片刀眉弯曲,两颗鹰眼紧闭。

  只觉身坠冰窟受斧砍,魂堕地府遭鬼磨。

  忽然——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拎起,落到了一旁的床榻上,而后身子被扶倒,脑袋便
接触到了一片淡香的温软。

  只见丹枫沉思片刻后,将飞星挪到自己的床上,使他仰面躺下,将他的头搁
在自己的腿上。

  她一手落在飞星的肩臂上轻轻拍打,一手落在飞星的脑袋上缓缓抚摸,眉眼
一片担忧,动作轻柔无比。

  如母抚儿,似姊宠弟。

  ……

  窗外,雪花渐乱,下得越来越大了。

  在飘雪的对比下,仙客来的颜色仿佛更鲜艳了些。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飞星断续的喘息声。

  丹枫想不出法子来缓解他的痛苦,只能用这般手段安抚他。

  飞星冷汗如雨落,很快将衣裳打湿,丹枫还将他当做孩子,下意识地觉得他
这般肯定不舒服,也没多想便解开了他的衣裳。

  一身雪练似的肌肤映入眼帘。

  这……

  丹枫这才意识到此举似乎有些不妥,手上还拎着飞星敞开的衣裳,一时间竟
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飞星身子一颤,又闷哼一声,丹枫反应过来,索性将他的衣裳完全脱下,
扯到一旁,继续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

  剑元还在飞星的体内肆虐,忽然与他体内的仙气混杂,循环一出问题顿时愈
发暴乱,飞星连忙将其分开,但肩上与胸口还是分别被剑元切开了两道一寸长的
口子。

  点点血珠随之涌出,如一点嫣红绽放在雪地里,极为刺眼。

  丹枫见状一惊,意识到飞星现在承受的痛苦必然非同一般,于是愈发同情。

  她将血珠抹去,取出些许药膏,想了想,又俯下身来。

  「呼~~」

  丹枫轻轻地朝伤口吹着气。

  兰香轻吐,芳如云抚。

  飞星嗅着这股临近的芬芳,感受脑后温棉般的香软,只觉体内痛苦也减缓了
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呼~~」

  她吹着气,指尖沾了些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轻柔得仿佛潺潺溪
水。

  丝丝清凉从伤口处浸入体内,微痒。

  她另一只手拿着丝巾,不断拭去飞星脸上的汗珠。

  十余息后,飞星感受体内剑元流转开始流畅,经脉历经痛苦后正在渐渐适应,
疼痛减去了不少。

  「多谢真人。」他轻声道,呼吸逐渐沉稳下来。

  丹枫见状也安心下来,给他肩上涂完药膏后便换了个姿势。

  飞星只觉眼前一暗,有什么东西落在鼻尖上。

  他睁眼一看,便见两团呼之欲出的乳峰正压在面前,紧裹乳峰的布料正若有
若无地接触着他的鼻尖。

  丹枫原本给飞星膝枕时与他的身体垂直,为了处理他胸口的伤势,便旋转了
九十度,变成了他与自己两腿间的缝隙成一线的姿势。

  此刻丹枫正俯着身子开始处理他胸口的伤口,于是胸脯自然与飞星的脸离得
极近。

  飞星只感觉一股别样的芬芳钻入鼻腔,他也不知道这又是否是心理作用,嘴
唇张合几度,最后开口轻声道:

  「我从书上见到许多写父母对孩子的舐犊之情、长姐对幼弟如何关怀的手足
情深,此前一直难以理解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像现在这般。」

  丹枫闻言心头微颤,想起他在世间举目无亲,不禁泛起阵同情与怜惜,同时
又夹杂些许害臊,指尖愈发轻柔,嘴上却说道:

  「痴子,哪有这般简单。」

  「真人有晚辈亲吗?」

  「离家时倒是有几个妹妹,那时她们可都没你现在这般大,不过整日赏花游
园,要比你调皮得多。」丹枫说着,眼眸微垂,回忆着过往的时光。

  「听起来真人原先是俗世中大户人家的小姐?」

  「是啊。只是我天生抱恙,体弱多病,还是玉霜师姐将我带回逍遥海,这才
保住一条命来。说起来当时师姐年纪还小,我第一眼见她还以为是哪方大家的妹
妹呢」

  「真人年纪与玉霜真人要大?」

  因为玉霜身为师姐,飞星一直下意识地以为丹枫年纪比她小。

  丹枫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

  「所差无几。」

  「那广刹真人呢?」

  「她倒是我们这辈最小的那个。」

  「怪不得。」

  「嗯?」

  「总感觉她年纪小些。」

  丹枫捂嘴一笑,说道:「你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她最厌别人说她不成熟了。」

  「年纪小些跟不成熟有什么关系?」

  「在她心里就能联系得起来。」

  「那我该说她年纪大?」

  「痴子!这更不能说!」

  丹枫处理好了飞星的两道伤口,直起身来。

  眼前的丰满离去,飞星尽管不舍,但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他就是因为怕自己胡思乱想,才忍着疼痛跟丹枫对话。

  咚咚——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丹枫。」

  是玉霜真人回来了。

  ……

  琉璃金光碎琉璃,八方剑气荡八方。

  观心境下谁魁首,梅仙会上见真章。

  一上午的时间,五百余名弟子再被刷下一半。

  灵宿剑派的弟子中,一人不幸遇上了大名鼎鼎,在逍遥海上能进前二十的六
相法宗的弟子,被一招制服,惨败而归。

  还有一人名叫紫络,她遇到此前被天霜教打断了他们切磋的亢角剑派的弟子。

  两人斗了半个时辰,体内仙气剑元都耗尽了还在比拼纯剑招,哪怕只是观心
境,照样打得有模有样,最后紫络棋高一着,险胜挺进下一轮。

  长懿真人安慰着落败的那名弟子,玉霜则在为紫络讲解着其比试中所展现出
的不足之处。

  回去的路上,长懿与玉霜聊起了紫络这棵剑派独苗明日的对手,乃是以功法
奇诡闻名的玄离仙宗的新一代首席大弟子。

  长懿说道:「师姐,听闻那玄离仙宗擅使毒虫,一着不慎,后果难想啊。」

  「有东皇仙门化神境的高人审裁,倒是不必多虑。」玉霜说道,「不过明日
此战确实极难取胜,我等今晚需帮她想个对策才是。」

  长懿道:「丹枫师姐对仙毒颇为熟悉,她说不定有良策。」

  玉霜点点头。

  「对了,师姐……」

  「嗯?」

  长懿凑近了打量着玉霜。

  玉霜眨眨眼。

  「怎么了?」

  「总觉得你好像变了些。」

  「何意?」

  长懿似笑非笑道:「感觉师姐你原先似仙山冰玉,最近仿佛淋了雨,倒不是
说你狼狈,只是让我感觉水润了不少。」

  玉霜闻言脸色一变,顿时沉默不语。

  长懿以为她生气了,慌忙道:「师姐我与你说笑呢,可别生气啊!」

  「嗯……」

  玉霜低声道:

  「无妨。」

  两人带着两名弟子回到楼宇。

  长懿正在给紫络服用恢复仙气的丹药,帮她调理被她自己在今天的比试中榨
干的身体。

  玉霜来到自己的房门前,转头望着一旁飞星的屋子,仙识一扫,发现他不在
屋里。

  到哪去了……

  不对,我找他作甚!

  她摇摇头。

  明日乃紫络关键之战,需去找丹枫找出些对策才是。

  她来到二楼丹枫的屋子,敲了敲门。

  「丹枫。」

  丹枫下意识地回复道:「师姐我在。」

  玉霜推门而入,向床上看去。

  于是便见到飞星赤裸着上身,正躺在丹枫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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